我爱故乡的星空

掖县是莱州的“曾用名”,曾经用了上千年,是莱州府的所在地。用这个名字来命名公园,彰显了建设者对当地历史的怀念和尊重。

正值暮春时节,莱州月季开成了满城花海,街道两侧、街心公园以及全城的角角落落,五彩缤纷不断线,香风阵阵扑鼻来。出城东行数里,可见偌大的公园广场上矗立着一尊金色的月季花雕塑,花雕的后面是一座直耸云天的汉白玉牌坊,牌楼上镶嵌着“掖县公园”四个镏金大字。一花一坊在春日下交相辉映,连接了千年古城的历史和现在,组成了引人无穷遐思的意象。

莱州古属东夷之地。周时这里建了过国,后来先后是东莱郡、莱州府、掖县的所在地,清代时,这里是登莱青道的所在地(当时山东只有3个道),管辖范围从山东半岛最东端的荣成一直到西边的青州。一些国家级的名人,如以“四知”而扬名天下的杨震、魏碑鼻祖郑道昭、抗金名将宗泽、金石大家赵明诚等都曾在此做过长官。由于重要的政治、经济地位和这些国家级名人的治理与教化,莱州的历史名人众多,在“二十四史”上立传的有65人,在正史上有名字记载的有5587人。现在的莱州人没有忘记他们,他们把原来准备建新政府楼的地方开辟成掖县公园,给先贤们建了这样一个豪华的集结地、会客厅、大讲堂、展示台。

——大道旁,青铜塑出了东汉时期的著名数学家、天文学家、珠算发明人徐岳,他站在巨大的算盘前,拨打算盘,清脆的算珠撞击声依然响彻千古。

——东汉人左伯和工匠们忙着造纸,千年的风依然没有吹干满额的汗。他研制的“左伯纸”名满京华,当时的大儒蔡邕“每每作书,非左伯纸不妄下笔”。

——那位长身而立、英气勃勃的青年邱丕振是孙中山倚重的辛亥英雄,他变卖家产组织起义,29岁即壮烈殉国。

——坐在巨石上昂首冥思的是现代物理学家卢鹤绂,他发现了“热盐离子的同位素效应”,发明了“时间积分法” ,建立了“容变弛豫方程”,被物理学界命名为“卢鹤绂不可逆性方程”并列入德国物理百科全书。美国的檀香山市把每年的6月15日定为“卢鹤绂日”。

……

这里的人,不管是上千岁的,还是上百岁的,不管是“位卑不敢忘忧国”的平民,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名字:莱州人!

一个地方的历史,时间只是它的宽大的背景,人物才是它的主体。一个人物就是一个时代的代表,一群人物便衔接成了一条悠远的历史隧道。

站在明代的大相国毛纪的铜像前,我思绪万千。他手摇折扇,淡定沉静,他有拥立新君的丰功伟勋,但是,当与皇帝发生分歧时,为了维护国家大局,他毅然辞官回乡为民。这是何等的胸怀!

望着那个满脸凝重的清末重臣、中国红十字会创始人吕海寰,我的心头顿生悲凉。弱国无外交。八国联军大兵压境时,他正出使德国,为了祖国的尊严,他不顾安危舌战群寇。他和毛纪的高风亮节,在当今依然光华四射,这当是莱州忠信文化的源流。

状元堂前,三位风流倜傥的状元郎:北宋的吕蒙正、王俊民、清代的武状元徐殿飏,三人谈笑风生,该是正在抒发心中的快意吧。

一道将军红大理石竖起的进士榜上,镌刻着莱州从唐代至晚清105位进士的姓名、出生地和生卒年月。在这些名字面前,我凝神遐思,眼前仿佛出现了他们青灯相伴、寒窗苦读的身影。正是这一代代的文化精英培育了莱州的重教文化。

最让我崇敬的,是现代政治家、军事家郑耀南。当日寇的铁蹄踏上莱州时,他发动民众在玉皇顶举起义旗并占领掖县城,在齐鲁大地上建立了第一个抗日民主政权。现在,他站在公园的一处高坡上,用英武的军姿告诉你在民族危亡的时刻应该如何抉择。

人的肉体最终是要消失的,思想的光芒却永存人间。无数的莱州人,无数的外地人,来到这里,观忠臣情怀立报国之志,听文人吟诵生爱乡之情,见状元及第有刻苦成才梦想,见科技泰斗下创业决心。今人和古人,因为共同的精神、思想和道德的追求在此相聚,凝成了新的更大的精神和文化力量。

人们为什么愿意仰望湛蓝的夜空?因为夜空中有星星。有了星星,天空才有光华,才有灵魂。掖县公园多像一片蓝天,而先贤们则像是一颗颗明星。他们的回归撑起了故乡的灿烂星空。

小人书里的时光

●尹其超

阳光透过纱窗射进书房,啜着清茶,读一本小人书,浓浓的小人书情结,随着茶香、书香飘逸着……

上小学时,放学后,我喜欢先到文化宫附近的小书摊坐一坐,选些画册津津有味地读着。小书摊是当时街头一景,摊主备有小马扎、小板凳,供读者坐着读。墙上一根根细绳挂着小人书,封面色彩斑斓。租一本通常是2分钱,厚点的3分钱,薄的1分钱。租了书,只能就地读,不能带走。那时电视尚未进入百姓家,小人书就是儿童最初的精神食粮。

书摊的小人书渐渐不能满足求知的需求,我开始攒钱,买小人书。我用两年的时间,买齐了48册的《三国演义》。一本本小人书在我面前顺次打开,让我了解到了许多从未接触过的文学及历史世界。

光阴荏苒。自幼喜欢读书的我,工作之后还真进入了文山书海。做工之后,被调到出版部门做编辑工作。上天让我和书打了半辈子交道。我没有因为有机会阅读大部头图书就忘记了最初与文学结缘的小人书。信念是实现梦想的源泉,我后来和那些写小人书、画小人书的大家也有了不解之缘。

粉碎“四人帮”后,人民美术出版社《连环画报》月刊三位编辑到烟台采风,市里让我陪同活动。于是,我跟《连环画报》的编辑室主任闫大方、画家吴棣、编辑杨春风一起徜徉海边,一起到铁矿写生,一起到莱州、莱阳采访。途中由我编了文字脚本、吴棣写生配图,不久在《连环画报》头题发表。没有想到,由于这个机缘,使我的写作也与连环画创作发生了关系。

山东人民出版社美术编辑室决定用连环画的形式组织出版少儿道德品质教育丛书。每年一套,一套十几本,编绘基地定在烟台。开始,我觉得写连环画脚本是小菜一碟。可实际操作起来,并不简单。被逼上梁山的我,从听课、实践入手,反复改写了十多个脚本,才逐渐找到感觉:文字要有画面、有连续性、有故事,有主要人物和陪衬人物,特别不能把画面固定在一个场合,要不断调度,要学会电影蒙太奇的手法,把画面衔接起来,脚本绝不是画面的解说词,要在有限的字数里,做到画面、文字互相补充,相得益彰。我逐渐开窍了,上道了。

天时、地利、人和,诸多因素成就一番事业。德育这套丛书影响越来越大,从北京请来了《中国连环画报》主编姜维朴、从上海请来了连环画泰斗式人物贺友直、从济南请来省出版社编审孙中晓、画家周申等来学习班授课。线描的代表画家是名噪一时的贺友直先生,他根据周立波的同名长篇小说创作的《山乡巨变》,借鉴《清明上河图》及明清版画,采用俯视和多角度的构图,对南方丘陵地带的山乡环境作了出色的描绘,用白描手法勾勒出许多性格鲜明、亲切感人的形象。贺友直说,作为画故事的画家,必须学会“做戏”,所谓做戏,就是胸怀故事全局,挖掘人物内在的性格冲突,选取和捕捉生活中富有表现力的可视形象。小人书《李双双》中李双双和喜旺闹别扭后和好,贺友直别出心裁地设计了双双让小孩把开门钥匙递给喜旺这一细节,相当生动、传神。《十五贯》脚本一开头交代说:尤葫芦开肉铺,嗜酒贪杯。贺友直把画面设计为:尤葫芦敞胸坠肚,吃力地扑到肉案上挥扇轰赶猪头上嗡嗡乱飞的苍蝇,侧面过来了托盘端酒的养女苏戌娟。这个匠心构思,“戏”出来了,不光有“嗜酒贪杯”,还有肉铺生意不佳,店主烦躁不快等等情绪。贺友直的“做戏”,既富有情趣,又真实可信。学员们都很崇拜他。我十分仰慕贺先生,送别时,我们还在海边合了影。与他亲密接触的照片成了我的珍藏。

半生缘,读小人书、买小人书、收藏小人书,和绘画作者一起到北京美术馆参观小人书原作展览……我沉浸在小人书里的时光无法统计。我入门后,连续改编、出版了好几部作品,并在山东友谊书社出版的《世界儿童文学名著大画库丛书》中改编名著《长袜子皮皮》、《阿拉丁神灯》等二十几部连环画。因为这套丛书获得全国图书奖大奖,也为我后来评“编审”职称增添了砝码。

记忆总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和人世的变迁而渐渐地模糊起来,而对小人书的兴趣与爱好,竟使我保持了一生,至今不能忘情。

小人书,大世界,小人书的艺术魅力强烈而恒久,每每想起来还很充实:“天涯难忘梦悠悠,连环情结心中留,念念不忘小人书,笔墨纵横绘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