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商宅院伴生三雕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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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商宅院的兴起,使流传于三晋民间的各种实用工艺有机会集大成于一体,整章展现,相映成趣。遗憾的是,这些匠心独具、鬼工神技的卓越工艺,与许许多多的民艺一样,未被因袭传承,更谈不上发扬光大。幸存于宅院之上的各种雕虫小技、末节余品,如今皆已成标本化石、罕见之物。样式姑且宜模仿拟作,但其中的内涵情感却是无法心摹手追、取法前人的,毕竟时代不同了。然而,仅仅是照猫画虎,亦步亦趋,也难有前代匠师镂月裁云工艺之一二,巧不可阶技能之些许,因为家传的匠人自幼祖述,一脉相承,得手艺之妙不可言,获规律之真谛法则,为时下工匠培训体制所不及。但凡留存下来的老宅院,大抵都有着不凡的身世。

山西民间营造将舒逸安稳作为首选目的,一套院系往往需用一两百年的时间构筑。这一漫长的修造过程,就是不断追逐时尚、追逐鲜活的过程。

乔家大院四围均为十多米高的砖墙,且墙之上不设窗口,周遭仅有一道沉闷的院门沟通内外。进了大门,是一条“死胡同”式的甬道,两旁对称着6个自成体系的分院落。这般布局让人联想到了古时的“坊”、“闾阎”。

从外部观察,高垣垛堞,灰壁黛瓦,整个大院犹如一座小城堡,威严凛厉,正襟危坐。进入甬道,硬山式的分院院门,多少有了一些装饰:石刻门墩、纹样门环、木雕门罩。世俗生活毕竟不能终日不苟言笑、冷若冰霜。拾阶而上,跨腿高槛,小院之内便是另一番景象了。从柱础到雀替,从瓦当到鸱吻,从照壁到烟囱,从马头到山花,无处不雕凿,无处不刻画。

木雕、石雕、砖雕是民间建筑最普遍的装饰手法。木雕在山西民居中所占面积一般不会太大,但位置醒目,其木质平常,但镂铭精细,雕件之上石绿搽底,金粉勾勒。石雕则主要集中于柱础、栏杆、门礅几处,多数图案为阴纹线刻型。只有砖雕遍布于建筑上下、构架内外,是山西民居装饰之主体。砖雕之中还应包括砖塑、砖砌等,砖雕又有深雕、浅雕、圆雕之别。匾也砖雕,字也砖雕,雕凿最多者还是人物、花鸟、博古等等。其整体粗犷豪放,但不乏精良细节,风格简约质朴,但也有繁琐华丽之处。乔家大院之内仅砖雕件数就达300多个。

木雕装饰在大院中如瓷之斗彩,木刻是釉下彩,彩绘是釉上绘;石雕犹如官窑青瓷,须品茗把玩,悉心琢磨;砖雕则是随处可见的青花瓷,虽质朴却醇和,虽肃杀却清雅。“三雕”在此交错出现,杂糅相间,其运用可谓珠连璧合、相得益彰。

“三雕”题材注重寓意,内容追逐吉祥,无外乎多子多福、长寿安康、富贵永久、趋利避害的心理,概括起来大致“福、禄、寿、喜、财、吉、和、安、养、全”几个字。以蝠喻“福”、以鹿喻“禄”、以鱼喻“余”,以磬喻“庆”的谐音手法,以葡萄喻多子、以松鹤喻长寿、以鸳蝶喻婚配、以牡丹喻富贵的象征手法,又将这种心态抽象成了诸多符号图案。这种审美很大程度体现了庶民对现实不足的补偿性理解和追求,可以将其归纳为一种精神的慰藉。有好事者曾将这些图案的名称从一排到了九:一蔓千枝、二狮富门、三星高照、四狮如意、五福捧寿、六鸽通顺、七巧回纹、八骏九狮。

这些图案看似已程式化、概念化,却不难从中比较出不同匠人各异的表现手法。同是“暗八仙”,有的却是不同的夸张,同是松竹梅,有的却是不一般的浪漫。有了这等不同,也就产生了不同的联想、不同的比附。同是一只蝙蝠,有具象出爪羽的,有抽象成草纹的;同是一条枝蔓,有穿插攀绕栩栩欲活者,有直楞直角坚如磐石者。看到这些,你会想象出当年那些衣衫褴褛的不知名的匠人们是如何在烈日下或风霜中专心致志地操作着,极度艰辛也不能磨灭他们向往自由的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