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还挂在墙上

有期待,就有好心情,等着看笑话的总务主任总算瞅到了这个机会。

“十四个老师,二百多学生,我看他今年冬天怎么过?”

学校年年冬天都要买十五六吨煤,新调来的校长却比去年少买了五六吨,总务主任心里就笑了:“等着吧,到冬天就有你好戏看了!冻得出不了门,大家不劈了他的大腿烧才怪。”老校长退休,总务主任以为可以稳扎稳打接老校长的班了,没想到上面派了个新校长来。总务主任不得志,见到新校长哪都不顺眼。所以,该买多少煤合适,总务主任是绝对不会给他的敌人说的。他盼望风狂雪猛的严冬快些来,那时煤不够烧了,看他咋办?

紧接着,让总务主任更好笑的事又发生了。刚刚下过第一场雪,新校长居然就宣布生火了。往常不到地上结冰,哪个校长敢生炉子?“看着吧,纸上谈兵的家伙,寒冬腊月来了戏才更精彩哩,等着吧!北风那个吹……”总务主任乐得唱了起来。

一周后,全体教师生炉子。出乎大家意料的事又来了,校长竟然宣布:“不一周一周地分煤了。谁烧谁取,取多取少随便来!不够了再拉。”新校长像一个大亨,显得财大气粗。还将煤库的钥匙当大家的面挂到了办公室墙上。这让每一个老师兴奋不已,因为往年的煤一直不够烧,校长这里抠抠,那里掐掐,总怕老师架得多。

“哈哈哈,拉!拉?”总务主任又笑了,学校没有闲钱,烧完了再拉,上哪拉去?那可是个筛子里饮驴的事,不渴死你才怪。浅溥无知的人往往有一张好嘴,校长嘴是好,可好嘴能用来取暖吗?到时候非整个天怒人怨不可!总务主任像是喝了一桶美酒,单等着寒冬的来临。

胜利的一天翘首可望,总务主任的笑更灿烂了。“看着吧,这个倒霉鬼迟早有一天会卷铺盖走人。”主任对自己的预言充满了信心,走路步子大,说话口气也大。

人不知自过,蛇不知自毒,校长依然我行我素,钥匙还挂在办公室墙上。

“谁见过这样没有账算的人?自毁前程,真正自毁前程。”每每想到新校长的做法,总务主任脸上总会有笑飘上来,心里蜜蜜的。新校长倒的一天,也就是他出人头地的一天。

可一个月过去了,总务主任查了查煤,发现煤库里的煤像是施了魔术一样,竟没有少多少?怪了。往年这点煤烧一个月就差不多了,那风卷残云的烧煤气势跑哪里去了?主任曲指算算,还是几个月呢。不怕,天冻才是硬道理,还没有到真正冻的时候。到那时,你一匣他一匣,拼命烧,蚂蚁都搬得了泰山,更何况这区区小煤呢。总务主任沾沾自喜。等着吧,老鼠拉铁锨,大头还在后呢?

又过了一个月,风刮了一次又一次,雪下了一场又一场,冰结了一层又一层。眼看这严冬要把天和地冻成个冰砣砣了,总务主任却发现大家并没有像往年一样,疯了一样去抢煤。

一个月又一月了,冬天要挥手拜拜了,主任再次视察煤库,这煤竟意外地没有显出要告急的阵势来。看看办公室,钥匙光辉灿烂地还在墙上,并没有收起。问问大家,校长是不是又倒了煤,大家都说没有。可这煤为什么总烧总有呢?这个冬天,没有人找校长要煤,也没有人因为煤而吵架,更没有偷煤的事发生。怪了!难道校长有法术吗?总务主任的眉头开始锁了起来。

一天又一天,经过总务主任的认真观察,他发现:大家的炉子里都盖了一个铁扣碗儿,一天扣着,晚上取开,就算有时炉子奄奄一息了,也没有想过去煤库取煤。因为要亲自去取钥匙,开库房,拿匣儿,一匣一匣去取,取完了还要把钥匙送回去挂好,以备其他人用,麻烦啊!想想自己,这个冬天,何尝不是嫌亲自拿钥匙,一匣匣地亲自取煤麻烦,而少取了无数次吗?

总务主任眼睛里少了得意之色,再看校长时,校长抬着头,微微地笑,这笑很是有味儿,城府莫测。

“主任,你说今年有好戏看,啥戏呀?”校长问。

“哎!”总务主任不得不装笑,“我们今年没挨冻,这不是好戏吗?”

“噢!”大家都笑了,今年确实没挨冻。

谁能想得到,人人身上藏着的这个懒字,竟然能顶五六吨煤?